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204章 、十六只暴君

關燈
也是直到此時, 這件事的真相才漸漸水落石出。

原因是趙氏王朝多年不曾行軍打仗,百姓安居樂業,南方發展得漸漸富饒起來,可時間一長, 竟在江南一帶逐漸養出了一個“土皇帝”。

他是南方的一大首富, 沒有任何官銜, 卻以重金賄賂官員,令那一帶的官員都為他所驅使。

這便是戶部侍郎背後真正的勢力。

呈上來的密函中只有這寥寥幾句,簡直讓人不敢相信。

但事實就是如此, 就是這個被趙氏王朝不小心養肥了的土雞,官商勾結, 猖獗橫行數年,偶有像當地縣令那般敢與之一搏的,也被針對壓制。

而這只土雞, 如今竟打算來打鳳凰了。

這件事傳到了林默的耳朵中, 林默理清了來龍去脈,才將這件事與書中的劇情對應起來。

待想明白事情如何發展至現在的地步, 林默不由感嘆,蝴蝶效應竟真能產生如此之大的影響。

在書中,原也是有這個“土皇帝”在的。

一年半前戶部侍郎等人聯合上奏的密函中,提到的那名當地縣令,就是因為得罪了這個土皇帝而被針對。

不然一個小小縣令,何以受關註至此。

縣令為減少損失提出開閘放水,不是藐視上級未上報便自作主張,而是屢屢上報, 卻如石投水了無音訊。

至此才明了, 原是官商相護, 那大壩的建設是土皇帝產業下的手筆,建時偷工減料,難敵雨季澇災,若是被縣令報上去,難免皇帝要下派人來查。

加之該縣令看不慣他囂張跋扈,屢屢與其抗爭,土皇帝正密謀擴張勢力,不敢殺朝廷官員而打草驚蛇,卻因此記恨住了這個不識時務的縣令。

後借密函一事,戶部侍郎打算以此除去縣令,一舉兩得。

在原劇情的發展下,趙懷寧失去了母親,性情不定,先是同意了戶部侍郎等人對當地縣令的處罰,讓他們白白高興一場,再進行打擊。

而當地縣令被處決之後,縣令的大兒子報仇有門,潛伏到了那名土皇帝的身邊。

最後與其同歸於盡。

土皇帝平日獨攬專權,得金銀卻不得民心,一時間樹倒猢猻散。

也正是因為如此,那些想要扶趙懷逸上位的人才碌碌了五年都沒有任何成效,因為他們背後早就沒了主心骨。

但自從林默來到這裏以後,事情的走向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
趙懷寧沒有處決當地縣令,所以當地縣令的兒子也沒有跟土皇帝同歸於盡。

土皇帝依舊在南方一帶發展勢力,直到有了跟趙懷寧一較高下的能力。

歷史的進程,往往是由一個小人物的改變引起的,縱然很不可思議,但無比真實。

不論怎麽樣,趙懷寧在一開始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,沒有草菅人命,這一舉動在南方一帶贏得民心,南方眾人早對土皇帝自私自利心存不滿。因此這次的行動能成功,也少不了當地人主動熱情的接應。

待趙懷寧處置了土皇帝,又將朝野之中不懷好意的黨羽處理幹凈後,也迎來了他登基以後的第一次科舉。

岑玉十四歲半,已經在國子監接受過教育,按理說年齡雖小,卻也有能力參加科舉了。

但岑玉這次沒有參加,他想要再於國子監潛心學習一段時間。

趙懷寧不會逼他入仕,反正都是在自己身邊,總歸是自己的人才,跑不掉的。

在林默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年,岑玉終於正式入仕。

這一年岑玉十八歲,趙懷逸十三歲。

趙懷逸正式離開了皇宮,回到了早在五年前就建好的逸王府。

他現在是真正的“小王爺”了。

同年,岑玉向二十歲的殷竺茗第五次提親,殷竺茗終於應下。

這五年以來,兩人漸漸對彼此心生好感,雙方父母也是極其滿意。但殷竺茗一心要在太醫署往上爬,遲遲沒有成親的打算。

岑玉不急,但岑父很急。

殷竺茗是個十分優秀的姑娘,自家兒子沒有功名在身,十八歲了還只是個王爺的伴讀。

所以五年裏他每一年都朝殷家遞請帖,不過就是有去無回罷了。

殷竺茗態度堅定,岑玉也同樣堅定,並沒有因為父親的急切而受影響。

今年趙懷逸離開了國子監,正式出宮建府,岑玉也不能再留在國子監,於是考取了功名,果然一舉奪魁,官至五品。

這還是趙懷寧為了不讓眾人太關註岑玉,不然他恨不得直接把丞相的位子推給岑玉。

亦是同年,在淩白的指導下、殷竺茗研制出的新藥方效果極佳,直接被皇帝連著提拔了兩級。

殷竺茗和岑玉一時間風光無限,又是單身,退休的殷太醫在家,庚帖收到手軟。

於是殷竺茗和岑玉一拍即合:嗯,就是現在。

兩人以迅雷之勢定了親,定親當天岑玉鮮衣怒馬在都城繞了兩圈,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家定了親。

連趙懷寧的晚輩們都定了親,趙懷寧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。

朝堂的老臣們不由有些著急。

但因幾年前在太後和皇帝那兒屢屢受挫,他們也不敢再妄加幹預,不過也少不了在朝上幾名大臣聯合起來一提再提。

趙懷寧這日臉色陰沈地下了朝,直奔慈寧宮。

林默早為他準備好了早膳。

最近幾年她把趙懷寧的嘴養刁了,把食譜送到禦膳房讓禦廚做,趙懷寧非說味道不對,只要吃林默親手做的才行。

不過林默也樂得慣著他。

自家孩子,自己不慣誰慣?

不過趙懷寧也不肯累到林默,每天只用一頓飯是出自林默之手就夠了。

林默給他盛好飯,遞到他面前,又見對方悶悶不樂的表情,忍不住笑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又是哪個大臣說話難聽了?”

林默通過金手指聽了趙懷寧的心聲整整五年,對趙懷寧越發了解,即使現在趙懷逸不在,自己也能把趙懷寧的心思猜個差不離。

趙懷寧這兩年提拔的臣子哪哪兒都好,就是一點不好——心直口快。

別說某些暗暗作祟的奸臣了,就算皇帝有哪個決策做得不好,他們也要毫不避諱地講出來。

為此,趙懷寧總是一臉郁悶地下朝,來慈寧宮坐一會兒,不過沒一會兒他就自己好起來了。

因為他知道,這是好的現象。

說明他有一群不畏強權的好臣子。

林默以為這次也是一樣。

不料趙懷寧卻搖了搖頭。

他一聲不響地吃飯,林默也不由擔心起來。

直到早膳用完,趙懷寧的臉色好了很多,這才說起原是那群老臣又“催婚”了。

林默聞言也不高興:“他們真是太閑了,子忍你該多給他們派些工作。”

趙懷寧面上淡淡的笑意:“旁的倒是無所謂,說便說了,只是他們這次提到……”

“母後會想抱孫子。”

因為這群老臣平均年齡都在四五十歲,在這個成親生子都很早的年代,他們早就抱了好幾個孫子孫女兒了。

這一批同齡人之中,只有當今的太後娘娘還未享受到含飴弄孫繞膝之樂。

早年還好,逸王還小,能陪在太後娘娘身旁。

今年逸王也離宮了,太後娘娘身邊沒人陪伴,實屬為人子的不孝。

趙懷寧說起這話時,視線一直往林默臉上瞥。

沒想到林默聽完趙懷寧的話,狠狠地拍了下身邊的桌子:“別聽他們胡說!”

“母後才剛送子安出宮沒多久,好不容易清凈幾天,怎麽可能想再伺候孩子!”

林默煞有介事地望著趙懷寧:“子忍啊,你可千萬別聽他們胡說八道。”

“母後這輩子,有你和子安兩個孩子就很滿足了,你小時候母後沒能照顧到你,讓你受了委屈,母後心裏有愧。”

“這件事帶來的傷害,誰也沒有辦法抹去。”

而造成這個傷害最根本的原因是祖宗留下來的制度,讓生母無法養育自己的孩子,要拱手讓給一個只是位分比自己高,卻不知道抱著什麽心態接手養孩子的妃子。

“母後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,能養出你和子安這麽優秀的孩子並不是母親的功勞。”

“而且我想,這後宮之中的女子和孩子,總是要被這制度所桎梏。”

“所以。”

林默認真地註視著趙懷寧的雙眼:“如果不是你真心喜歡,且與你兩情相悅的女子,你就不要把她帶回來。”

“任何人都不能替你決定你還喜歡一個怎樣的女子,也不能讓你們生出一個不是真心相愛而出生的孩子。”

“如果你找不到,也不必去為了敷衍大臣、為了讓母後高興而去強迫自己喜歡一個女子,要知道,那名女子可能會像母後一樣,這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宮裏。”

趙懷寧一直都是這麽想的。

他身為皇帝,即使沒有皇後妃子,也深知帝王薄情,自己若要納妃,定然也會像先帝一樣,擁有一宮妃嬪,卻沒有一個是自己喜歡的,即便如此,也還要與她們生兒育女,看她們爭風吃醋。

先帝那麽多孩子,少不了有些孩子會成為爭寵的犧牲品。

趙懷寧就差點成為其中之一。

這讓他如何才能放下。

哪怕坐擁後宮三千佳麗也是理所應當的,但是他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,尤其對於自己來說。

他因為小時候的陰影,對宮女尚且多加提防,別說納妃讓女子近身,趙懷寧想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。

如果不是今天大臣們終於戳到他的軟肋——提到了太後,他或許永遠不會猶豫想要妥協。

但現在母後告訴他,他可以堅定自己,母後也不會因此對他失望,這就夠了。

林默明白這種事強求不來。

尤其趙懷寧受兒時影響太大,不是林默說想讓他忘記,他就能忘記的。

林默望著趙懷寧,溫和地笑著:“再說了,母後有你和子安,怎麽會覺得孤單呢?”

“乾清宮與慈寧宮離得這樣近,子安也是隨時都能入宮,哀家想見你們就能見,不想見還能落得個清閑自在。”

“這已經是最好的日子了。”

“你說呢?”

趙懷寧心中郁氣一掃而空。

五年前的他絕對想不到,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會被家人的存在和陪伴溫暖著。

在從前,這是他連奢望也不敢的。

他的弟弟、他的母親,會站在他身後,支持他的一切決定。

在前些年,趙懷寧總是覺得這樣的生活簡直太不真實了,但隨著時間推移,他們依舊站在自己的身邊,甚至牽起他的手,時刻傳遞給他溫暖。

趙懷寧這才慢慢感覺到,自己竟然真的走進了夢中的房間,那個充滿歡聲笑語、充滿家人之間互相關愛的溫馨的房間。

自己不再是站在門外獨自捱過一整個雪夜的少年。

母後邀請他走進了屋子,可以坐在趙懷逸身邊,有資格接過母後手中的一盞熱茶,沁暖人心。

趙懷寧突然覺得,母後到底是因為想要安慰自己才說養孩子很費心,還是因為確實如此,這都不重要了。

重要的是,他知道母後所說所做的一切,都是為了讓他擁有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,都是希望他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下去。

他知道,母後在以一個設身處地的角度關心他,在乎他。

這便足矣。

林默來到這個世界的十年後,二十三歲的趙懷逸也娶了一見鐘情的逸王妃,同年得子。

而岑玉和殷竺茗在兩年前有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。

趙懷寧雖未成親,卻已有了兩個晚輩。

岑玉和殷竺茗的女兒時常被抱進宮裏來玩,殷竺茗去太醫署當差,岑玉便帶著孩子到禦書房商議正事,常把女兒往桌案上一擱,女兒不哭不鬧,自己就能玩兒一天。

不過趙懷寧經常要被這個小家夥吸引註意力,轉而研究小侄女對書房裏哪個東西感興趣。

所以岑玉每每出宮,懷裏抱著的女兒手裏總要攥著什麽從皇帝書房帶出來的好東西。

等她會跑會說話了,就在他們商議朝政的空當,拽著兩人去禦花園玩兒、去找殷竺茗、去找太後娘娘。

兩人陪著她到處走,樂此不疲。

然而就在林默和淩白到這裏的第十年,淩白的身體狀況突然變得虛弱。

淩白這兩年抱子弄孫,十足地體驗了一把人間煙火氣,又得了一個天資聰慧的徒弟,因此十分享受這個世界。

可就在剛剛給小孫女過完兩歲生日之後,淩白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,短短一個月已經到了不能起床的程度。

淩白自己就是醫修,對自己的狀況再了解不過,所以她在自己嘗試過自醫失敗過後,便拒絕了殷竺茗的醫治。

她在步入仙道之前,曾經是個大夫,她深知自己渾身解數卻無法挽回至親之人生命時的痛楚,所以她不希望殷竺茗也體驗一次這種痛苦。

林默也去看過淩白,她對這種情況很是熟悉——這是系統強制使淩白離開這個世界所產生的機制。

淩白問起林默時,林默也糊塗了。

難不成天下系統都一個德行?

可淩白的任務是幫助自己,那她又為什麽要提前離開?

即使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,多留淩白幾年又有何妨?

可惜沒有人解答兩人的問題。

淩白說,她的時間進度和林默是不同的,上個世界結束後,她和林默差不多是同時脫離了那個西方世界,但林默回到修真界過了幾年才來到這個世界,而淩白只是在系統虛空之中待了短短幾分鐘而已。

既然如此,她們就更加無法理解系統急匆匆地要讓淩白離開的原因。

林默做了最壞的打算,淩白這次離開之後,就不會再見了。

但淩白的直覺告訴她自己,她們兩個還會再見。

在抱病臥床一個月後,淩白終於支撐不住,派人去宮裏叫回了殷竺茗和岑玉。

岑玉如他自己所言,終於成為了國之棟梁,但平日裏最為沈穩、波瀾不驚的他在得知母親即將離世的消息後,仍哭成了一個淚人。

縱使岑玉再不願淩白離開,也終究到了離開的時候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